你这络子还没打完。” 卿云也微微一笑,“打不好。” 长龄边下床边道:“你总太要完满,一点不顺意便拆了重编,可不总打不好。” 卿云道:“打的头一个络子,自然要尽善尽美,也算开个好头。” 长龄一面穿鞋一面笑道:“你打好了预备献给太子么?” 卿云笑道:“太子哪瞧得上这小玩意,我送给你,你要不要?” 长龄动作一顿,双眼自下而上望来,他神色难掩愕然,“给我?” 卿云原没想把这络子给谁,只长龄提起来说他要献给太子,他听着觉着不爽快,好似他要拿这些去讨好太子,便故意说这话来挤兑长龄,可瞧着长龄的脸色竟是当真了。 “你只说要不要。”卿云淡笑道。 长龄脸上神情悄然变化,眼睛笑得微眯起来,“那我就先谢过了。” 长龄下榻却不去收拾整理,头发散乱着去到自己柜前,开了柜子取了个木盒出来到卿云跟前递到他眼下。 “原是买了好些日子,只你有太子赏的好笔,我倒不敢献宝了,如今你既送我络子,便只当还礼吧。” 卿云一时怔住了,抬眼看向长龄,“这……你何时买的?” 长龄抿唇一笑,“太子赏的笔固然好,只不过毕竟是主子赏的东西,珍惜为好,也不敢多使,你平素练字可以用这个,你先试试看好不好,若是不好,我以后再寻了好的给你。” 卿云手上捏着络子,瞧着长龄的神情,倒不愿接了,勉强一笑,“难为长龄你如此细心。” “若论心,哪比得上你亲手做的呢,我成日里瞧你拆了编编了拆,真不知你是要编出个什么花样来才满意,”长龄笑着,“赶紧打开试试趁不趁手。” 卿云只得接过,当着长龄的面打开,里头笔墨纸砚竟是一套齐的,卿云也不懂好坏,只光瞧着外头似是好的,他心里顿时闷闷的,想起那日他拿了太子的笔回来,长龄便似有话说,原是那时就买了这些? 长龄道:“你先拿着玩,我去打水。” 长龄出去了,卿云捧着那一盒东西放也不是,扔也不是,想起惠妃,想起瑞春,又想起福海,惴惴地发恼,想把那套东西砸了,又不敢,怕得罪了长龄,以他如今在太子面前的宠爱,怕是没法和长龄抗衡,心中便又发起狠来,手指甲死死地抠在那木盒上,待听得外头动静才将盒子盖好放在床头。 长龄打了水进来梳洗,卿云瞧着他解衣,平素里两人吃住一处,互相也是看惯了的。 除了自个儿,卿云也只见过两个人的裸体,一是长龄,二是太子,两人都跟他不一样,太子自不必说了,长龄虽是太监,却比他强健许多,二人不可言说之处也不尽相同。 长龄是受了阉割的,下头干干净净,只留下个大疤,让卿云觉着有种异样的恐怖,那地方原是该有的,便那么生生斩断了,卿云初次瞧见时只觉比他那副幼童般的袖珍器具还要可怖许多。 舍了这一套,便就不再是男人,长龄身上和他一样,瞧着光溜溜的,一点毛发也无,白白净净,只身上肉比他看着略有些起伏,许是平素进进出出忙碌的缘故,胳膊胸膛动起来还是有形状的,不像卿云,一眼望到底,上下都软面团似的。 卿云原也有些羡慕嫉妒长龄,倒未曾多想,只今日猛然从那套笔墨纸砚当中发散出去,想起长龄平日里待他的处处情景,心中不禁发毛。 莫说卿云已经从福海身上见识过,便是惠妃也常恐吓他,说些前朝往事,尤其是太监受折磨的,说得绘声绘色,卿云幼时躲不了,只能被惠妃逼在墙角,捂着耳朵边挨惠妃的打边胆战心惊地咬牙听着。 长龄浑然不知卿云的念头,进入浴桶后还自顾自地与卿云谈笑,“把东西收起来了,不是叫你试试么?” 卿云心中惊惧,面上也只笑着,“络子还没打好,不敢试长龄公公你送的好东西。” W?a?n?g?址?发?B?u?Y?e??????ǔ???è?n?②????????.???ò?? 长龄道:“怎么突然又生分起来?” 卿云道:“得了好东西,可不得恭维些吗?” 长龄笑了笑,拧了湿帕子往身上淋,卿云心惊肉跳,不敢看他,下了床道:“我出去办点事。” 卿云一气跑了出去,心慌得要命,横冲直撞只管往前,待到僻静处才停了下来,人靠在墙壁上发抖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想去太子那求告,心中又深觉无望,又不能像对付福海一般把人杀了,又想到安公公,只这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人,即便成事,怕也是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,一时之间竟生出几分绝望心思。 夏日日头毒辣地洒在脸上,卿云面上神情渐渐冷了下来,出玉荷宫前,他便做好了种种打算,此番情形难道一点都未曾预料吗?既早有预料,又何必疾风骤雨般地如此矫情,不过一身臭皮囊,怎么就金贵起来了? 卿云一想便通,只是胸口梗着口气,心里还是怨恨,恨得牙痒,在日头底下立出了一身汗,这才摇摇晃晃地回去。 方才到屋口,长龄便迎了出去,“你去哪了?太子派人来找你了。” 卿云心下着急,忙道:“我立即过去。” “等等——” 长龄拉住了卿云的腕子,“你身上全是汗,过去惹太子不快吗?也来不及了,就这些水,随便擦擦吧。” 卿云手上微微一颤,长龄已上来解了他的腰带。 卿云目光从睫毛下放出,长龄神色紧张,全无狎昵,“别愣着,”长龄抬眼,“快些,别让太子等急了。” 卿云脱了衣裳,长龄递了帕子给他,自己也拧了帕子帮他擦去身上汗液,“我推说让你去帮我去膳房取东西去了,别说漏了。” 卿云拿了帕子擦胸前,长龄蹲下身正帮他擦拭小腿,手脚麻利,卿云低头瞧着,一颗落在油锅里的心又缓了过来,他总不敢信自己能遇上什么好人。 干爽的衣物上身,长龄帮卿云束了头发戴上幞头,轻拍了下卿云的背,“快去。” 卿云没应,脚步方迈出屋内,便又回头,长龄正望着他,神色柔和,见他回眸,便伸手向外推了推,又催促道:“快去。” 太子召唤卿云,原也没什么正事,便是与他说两句话,闲暇逗闷子罢了。 卿云小心应付了半日,无惊无险地度过。期间太子詹事等人前来议事,卿云从旁听着,似懂非懂,只知似是丹州赈灾之事出了些岔子,皇帝先前派了个张文康去,这个张文康行事一贯平庸谨慎,应付不来,才又派了齐王。太子对此事不无不可,只忧心丹州的灾情能否缓解。 卿云余光偷偷瞥了太子一眼,只见太子神色平静,眉眼中浮现淡淡忧虑,卿云心下哂笑,担心的到底是灾情还是自己的太子之位,谁知道呢。 伺候完了太子晚膳,卿云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