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,将那株采下的马苋扔进背上的竹篓里。 两人采了半个时辰,各自收了一竹篓的菜,坐在山泉边歇息。 “这些也不知够不够还我们赊的那些饭食。” 长龄手捡了背篓里的马苋,“这能入药,应该还值些钱吧?” 卿云冷冷道:“谁知道呢,还不是那些大和尚们说了算。” 长龄道:“这里的僧人待我们不错的。” 卿云瞥向长龄,忽而一笑,柔声道:“都是你的好太子吩咐他们的,是不是?” 长龄面上神情僵住,卿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。 长龄默然转了手里那株小小的马苋,轻声道:“太子殿下确实待我不薄。” 卿云哼了一声,“总算这回没把我也算进去了。” 长龄看向卿云,还是道:“待你更是厚爱。” 卿云眼立即瞪了过去。 “换了旁人,这回定是死罪了。”长龄柔声道。 卿云本已强逼自己不去想此事,长龄偏要再提,他便道:“我又没对他下毒,何来的死罪?不过想杀你们罢了,几个太监的命,你当真以为很值钱吗?” 长龄道:“你设计杀我们倒是其次,你意图陷害淑妃,挑起太子齐王之争,这便是死罪。” 卿云不服,“那淑妃让王满春来杀我,她不也该是死罪?!” 长龄无奈地深深看了卿云一眼,“你果然记恨淑妃。” “怎么?不能吗?”卿云冷道,“只许她杀我,不许我恨她?” 长龄垂下脸,望着潺潺的泉水,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卿云,他是永平元年入的宫,新皇登基,将前朝内宦几乎杀了个干净,能活下来的全是身家清白干净,在宫里头没犯过一点错的,他受了那些老人的调教,早已将一些东西刻在了骨子里。 那些老人们告诉他,在宫里头生存,只一个字便是最要紧,只要把住了这个字,就能逢凶化吉,平安度日了。 那个字,便是个“忠”字。 “忠”于谁?自然是忠于主子。可是宫里头有许多主子,该忠于哪一个主子?不,宫里头只有一个主子。 当卿云以为长龄被他驳倒又无话可说时,长龄缓声道:“你恨淑妃,便想借皇上的手去害她,”泉水叮咚,声音悦耳,他低低道:“卿云,你这是犯了宫里最大的忌讳,你当真以为能瞒得过皇上?” “太子殿下为何那么快地将你我赶出东宫?他便是知道再慢一步,兴许你我就真的活不成了。” 山间寂静无比,唯有鸟鸣泉水之声,波澜浮动的水面映照出两张在岸上浮沉的脸孔,卿云脸上的倔意终于慢慢褪去,面色微白,“是我思虑不周。” 长龄望着卿云在水中的面孔,无奈地一笑,他便是怎么都不觉着自个做错,只觉着自己还做得不够“好”罢了。 ? 如?您?访?问?的?w?a?n?g?址?发?布?Y?e?不?是?ⅰ????????e?n????〇???????????o???则?为?山?寨?佔?点 “要我说,你兴许也是冤枉淑妃了,王满春是从淑妃宫里出来的不假,可淑妃她犯不着为他出头,便是为了齐王,她也不会掺和的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王满春自个儿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内侍省动起手来,事后他还能全身而退,后又复起司苑局,全靠他自己的本事?” “你说杀你这事我摸不准,淑妃帮他复起却是极简单的道理,一是淑妃帮了王满春,才更证明她心中坦荡,二是宫中多少双眼睛瞧着,若是淑妃弃了王满春,以后宫里的奴才谁还服她?” 卿云静静思索片刻,他神情淡淡道:“原来你对宫中事务如此了解,倒真是我枉费心机了。” 长龄苦笑了一下,“我好歹比你年长许多,又早早入宫,怎会不懂?” 他转脸望向卿云冷然脸孔,“我知你对我有敌意,又一心向上爬,这在宫中原不是什么奇事,可你一向被困在玉荷宫,未曾经历过宫中争斗,自然将许多事未免想得简单了许多,不过我倒未料到,你出手竟如此决绝狠毒,若非事有前科,太子也并非醉心权术之人,或许真能成事。” 卿云脸上未见喜色,如果李照真是那样的性子,他认真思索片刻后道:“只恐成事之后,我也性命不保。” 长龄面露微诧之色,眉宇间全是欣赏,又是紧张,“卿云,你太有悟性了,若……” ……若他与他同期受那些大太监的调教,如今怕早已成了佞幸。 卿云一直不服长龄说太子仁厚,如今他终于想明白了,太子在丹州之事的态度,带他去齐王府,送杨沛风去天马军……凡此种种,皆因太子“仁厚”,他并不欲,或者说根本不屑与齐王淑妃权斗,这便是长龄说的仁厚。 卿云又想起当初李照夜里同他的一番交谈,他当时实还不能完全理会李照话中的意思,以为李照性情冷酷,又惺惺作态。实则李照何必在他这个奴才面前做样子呢? 李照便是那个意思,他看不上杨沛风满脑子氏族之争,也看不上齐王为和他争风在丹州之事上固执己见,自然更看不上他竟妄想以此毒计来诬陷打压齐王淑妃。 原来他真的错了。 他错在觉着自己太聪明了。 难怪李照会说,他以为他真的能愚弄他吗? 他连李照都骗不过,如何能骗过皇帝? 是他太想出人头地,太想取代长龄,太想……在宫中求一份真正的安稳。 钟声远远地从山下传来。 卿云浑身打了个激灵,提起一旁的背篓起身,“该下山了。” 二人下了山,去寻僧人平账,算了账后却是发觉他们二人花费一月种的这些还不够还他们赊的。 如今天气又渐渐热了起来,那僧人又给了他们些种子。 卿云问可还有别的挣钱法子,“我们会打络子,也都会写字。” 僧人道:“会写字?那倒可以抄些经,换些衣物用品,至于络子,寺里不需要。” “寺里不需要,外头总有要的吧?都是宫里的花样,师父,不如这般,劳烦您替我们从外头买些棉线、麻线回来,我们编好了络子,您再受累替我们把那络子卖出去,到时扣了线钱,剩下的咱们照样一半供奉到寺里,如何?” 僧人思虑片刻后便同意了。 两人交了马苋,取了饭食,又领了经书和笔墨纸砚,那僧人不放心,当场叫两人写了字来看,见两人都字迹端正,便放下了心。 “房中少烛火,无论抄经还是打络子,需得白天来做,”长龄道,“不若咱们还是如从前一般,轮流上山,留在山下的那人便抄经打络子,如何?” 卿云点了点头,与长龄一番深谈之后,他心思平静了许多,罢了,栽得不冤。 如今既被逐出了宫,也留了条命,谁知日后没有机会翻身呢? 便是在这寺里一辈子,咒也能咒得李照淑妃他们早死。 马苋能一直生到夏日,翌日,长龄便上山开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