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微惊讶,“丹州?” 秦少英挑眉,“怎么,你也知道……哦,也对,你说过,李维摩连议政都不避着你。” 卿云道:“当年丹州之事,不是早已结束了吗?” 秦少英笑了笑,“看来李维摩也不是事事都说与你听。” 卿云眼眸轻动,一番思索后,便道:“太子殿下不是未说给我听,而是未透露给任何人,”他眼睛微微一亮,“皇上最终还是听了他的!” 秦少英略微收敛了笑容,道:“你倒没吹牛,看来真对政事略知一二。” 卿云看向秦少英,他先前一直揣测秦少英是太子一党,这下秦少英去丹州更是坐实了他的揣测,他于是便缓了语气,道:“杨大人折在了丹州,中郎将大人可要小心。” 秦少英见他架势俨然一个东宫谋臣,不由扬起嘴角,“这你放心,我可没那么容易就被人暗算。” 秦少英离开后,卿云不由坐在泉边又思索了许久。 原来当年丹州一事,表面是齐王占了上风,实际皇帝却是依了太子的意思,还是没放过丹州那些人。 秦少英身份特殊,武艺超群,又经常在外游历,前两年就不在京中,这样的人,便是忽然在京中消失一段时日,也不会引起谁的警觉。 这样看来,太子对齐王,齐王才是那个真正的输家,可叹齐王或许自己都还不知道吧。 卿云背上一阵阵发冷,他在这时才猛然意识到,权术之争并非他想得那样简单。 太子暴怒,是不是因他险些坏了他的事? 太子与齐王,这么些年来在表面都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,似乎是齐王实事办得更多,太子只是担了个虚名罢了,可虚名也是名,便始终压制着齐王。 当年丹州之事,齐王表面大获全胜,实则皇帝却是倒向了太子,若是此时这节骨眼他再攀咬齐王淑妃,便显得多余了,也显得太子过分急切,一看便是有心要陷害齐王淑妃。 卿云越想越多,越想越觉着后怕,然而他脑海中又骤然冒出他与李照的一次夜谈。 李照让他不许记着那些。 那些到底是哪些? 李照在这件事上到底抱有何种心思? 李照驱逐他,是因为他的计策会坏了他的事,还只是因为他心里对他失望…… 一阵山风吹过,掌中丝线轻轻飘动,卿云低头凝视了那些细线,手掌猛收,牢牢地将那些细线攥紧了。 第44章 日子又恢复了如流水般的平静,若不是秦少英留下的那几缕线,卿云每日偷偷地打上一些,他都快真要完全接受如今的日子了。 从春到夏,又从夏入秋,山上下了几场大雨,田全淹了,二人只能一切重来,其中多少艰难辛苦,无法一一细说。 每日劳作之后,卿云便净手躲在床上摸黑打络子,在秦少英所说的二月之期来到之前,他终于算是打好了一个络子,这是他打过最精美、最用心的络子。 之后卿云便每隔一日去山泉边等候秦少英,只可惜秦少英迟迟不来,卿云心想秦少英既已将丹州之事都告知于他,应当不会是戏耍他,估摸着是丹州又出了什么事,便耐心等待着,这一等,竟等到了立冬。 立冬当日,宫中设宴,寺中也有恩典,卿云和长龄得了些热食,在天气变冷之前,两人提前修缮了房屋,好歹是没有漏风的地方了,只还是冷,且未曾想到寺中僧人并不提供炭火兑换,因僧人在寺中都是苦修的,他们来此修行,自然也都一一比照僧人。 吃了热食之后,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又渐渐冷了下去,换到的棉被也不够厚,卿云蜷在床上一阵阵地发抖,只觉寒气便是从被子里冒出来的,紧紧裹住他的仿佛不是被子,而是一块冰。 “长龄。” 卿云哑声道:“你冷不冷?” “还好,你冷吗?” 卿云不说话。 过了片刻后,卿云被上落下几件棉僧衣,“多盖几件衣裳,兴许好些。”长龄一面说,一面将卿云身上的被子压实了。 卿云从被子里伸出手,碰了下长龄的手,长龄触到卿云冷得像冰的手,立即反手抓住,心疼地搓了两下,“怎么那么冰。” 卿云默默不言,他的身子一向算不上强健,只是能熬罢了,长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,“我再烧些水,给你灌个汤婆子吧。” “别忙了,”卿云道,“有多少柴供你烧,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。” 长龄的手比他暖,真的很暖,卿云手被他抓着,一时都舍不得放开,他在黑暗中看向立在他床边只着了单衣的长龄,迟疑了许久,终还是轻声道:“咱们一块儿睡吧。” 两张木板床并在了一处,被子互相开了个口子罩住,两人紧紧地挨着,人体的温暖让一直在发抖的卿云浑身打了个激灵,他不由抬手抱住了长龄,长龄也立时抱住了他。 卿云靠在长龄怀里,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,被子里终于不再只有寒意,而是渐渐也有了热度,舒服绵软的困意袭来,卿云闭上眼,沉沉睡去。 翌日清晨,长龄早早先醒了,他睁开眼便见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甜的卿云,一张小脸睡得泛起了淡淡红晕,长龄心头便十分柔软,他心疼地轻抚了下卿云的头发,想起往日在东宫里的日子,卿云何曾睡得这般安心过? 他还是保住了一个的。 长龄轻轻搂住卿云,心中多少爱怜,一时难以言说,若说是为了补偿他多年心中愧疚,有,可若说单单只是为那个,便也不会这般全心全意。 卿云的坏,卿云的怨,卿云的恨……在长龄眼中,原都是好的。 因这些,都是他没有,也不敢有的。 长龄难得没有早起,一直陪着到卿云睁眼,卿云睁开眼,望见素白内衫,先是有些糊涂,再抬眼,瞧见长龄望着他的笑眼,想也不想地便用力一推,长龄在卿云面前一向不设防,便就这么被险些推下了床。 卿云推了人后,被子散开,一股寒意立即袭来,这才想起昨夜前因后果,又立即把狼狈的长龄给拽了回来。 冬日里温暖的被窝简直比什么都难得,卿云仍是靠在长龄身上,道:“冷得很,再躺会儿。” 长龄面上扬起微笑,“嗯”了一声。 卿云抱着长龄,不服气,“为何你比一般太监要健壮许多?” 长龄想了想,道:“兴许是天生的吧。” 卿云道:“你弟弟呢?到底还活着吗?” 长龄顿了片刻,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卿云从他怀里抬起脸,目光怀疑地看向长龄,“你时常出宫,家中又在京城,怎会不知道?” “我救驾有功,皇上恩赏了百两黄金,我将赏赐给了家中,我家人便搬离了京城。” 卿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