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递东西,每次都快送快走,只同卿云说了一次话,让他将马子放在窗边,自有人会来取走。 日出日落,卿云这般过了五日后才开始有些焦躁。 宫人来送东西,卿云扑上窗前,伸手想去拽那宫人,只那宫人训练有素,动作实在是干脆利落,一点机会都不给卿云。 “他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?”卿云低吼道。 外头宫人没回答,只默默地便离开了。 卿云趴在窗上,心下冷笑,好,有种他便关他一生一世!看谁先低头! 中午宫人再来时,卿云便吼道:“拿走,我不吃!他不放我,我干脆饿死!” 宫人依旧没应答,卿云忍着一直不吃,到了傍晚,宫人便将那托盘收走了,翌日卿云仍是闹着要绝食,宫人们也只是按时按点地送东西,浑然不管卿云到底吃是不吃。 如此到了翌日傍晚,卿云便挨不住了,他原从小就最恨挨饿,又锦衣玉食地过了这么些年,怎能挨得住饿,托盘放在窗后,饭食香气袭来,肠子里咕咕作响,卿云还是不争气地过去吃了。 到了第八日,卿云便开始求饶了。 “姐姐,你替我向皇上求求情,说我知道错了,先放我出来好不好?” “我很想皇上……皇上不喜欢我了吗?我是他的云儿啊!你让他放我出来!” 卿云求着求着便忍不住了,“李旻!你个老王八!我自到你身边哪里对不起你!你凭什么关我!” 外头宫人怕听这个,转身就跑。 卿云暴怒地将屋子里的许多物件砸了个粉碎,又拿了椅子砸门砸窗,窗户倒是被他砸开了个小口子,只很快便有人来加固。 “啊——” 卿云狂叫一声,上前撞门,外头加固得极牢,根本撞不动。 “李旻……” 卿云哭了。 这是他被关禁闭以来头一回掉眼泪,他靠在门上哀声哭了许久,直到加固的人离去,他才收敛哭声。 卿云坐在地上,将自己抱紧。 皇帝是想重新掌控他,这段关系开始带给皇帝负面的,他不想要的东西了,他便想拿回主动权,是啊,他在朝政上力不从心,难道连自己的人也管不住吗? 卿云一面分析一面安慰自己,熬过去,只要熬过去便好了。 他哪一次得到皇帝的让步,不都是那般生死冒险? 那回他在疾驰的奔马上尚且都能保持镇定,只不过被关上几天,有吃有喝,什么都不愁,这又算什么?只当休息一段时日罢了。 卿云起身躺回榻上,他翻了个身,描摹了被子上的莲花纹饰。 如此又过了三日,卿云再次哀求。 “要关便关,放我出了这屋子,只关在院子里头不成吗?我哪也不会去啊。” 自然宫人们是不会理会的。 十多天了,没有人同他说一句话,卿云能听到的便只有自己的声音,他忽然觉着这间屋子便如玉荷宫一般,可玉荷宫里至少还有个疯妃能同他说说话,这里却只有他一个……疯妃……皇帝是要把他逼疯吗? 卿云痴痴地一笑,胸膛缓缓起伏,扑到桌上,捧起经书抱在怀里,不,他不是一个人,他还有长龄…… 长龄、长龄…… 卿云猛地开始撕扯那经书。 都怪长龄!若不是他心里担了他的死,要为他报仇,他安分过他荣华富贵的日子不什么事都没有吗?! 卿云用力撕扯着经书,他一面哭一面吼,吼到最后嗓子疼得难受,抓着经书碎片倒在榻上,不知是睡还是昏过去了。 到了后头,卿云便有些糊涂了,算不清到底是十五日还是十六日,拿了碎瓷片在墙上做了记号,手握着那锋利的瓷片,心下大颤,魔怔地盯着那瓷片,过了许久,才如梦魇醒来一般大叫一声,将那碎瓷片扔得远远的,跑到床上钻进被子里。 不要,他不要发疯。 卿云死死地咬住唇,想一想长龄,想一想尺素,想一想李照,想一想苏兰贞,哪怕想一想秦少英…… 秦少英,秦少英那日带他出去玩,原来京城里头那么好玩,那么有趣,有许多他没吃过的吃食,没见过的戏法,原来宫外头真正的世界是这般的。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滑落,卿云坐在榻上,用被子将自己裹成小小一团,他的喉咙沙哑疼痛,嘴唇粘连在一块儿,那个陌生的字眼从他唇间逸出时,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 “娘……” 卿云怔住了,泪珠子挂在面颊上,随即更加强烈的声音从他嗓子里不受控地迸出来,那已叫人听不清具体的含义,只是被抛弃在人间的小兽发出的求救哀鸣。 谁来救救他…… 谁来救救他! 卿云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磕头,额头隔着被子一下下砸下去,很快便砸得他头脑眩晕发红,他倒了下去,依旧躲在被子里,嘴唇颤抖,一声声,还是在叫娘。 不知又过了几日,卿云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,他不再求救,不再咒骂,也不再嚎叫,只成日里躺在榻上,能不动便不动,脑海里几乎什么都没想。 那日秋高气爽,外头拆东西的声音传来时,卿云依旧躺在榻上未动。 等到门被打开,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时,卿云仍是一动不动。 丁开泰满眼心疼地看着躺在榻上的人。 床榻早已被糟蹋得凌乱无比,被关了一个月禁闭之人肌肤白得如同透明一般,面上神情不知是麻木还是平静,原就是巴掌大的小脸,一瘦,让人见了简直心惊。 “卿云,”丁开泰柔声道,“皇上放你出去了。” 卿云依旧是没有反应,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屋顶,屋顶上不知何时爬进了只蜘蛛,那蜘蛛勤快得很,日夜不停地结网,那网越结越大,大得已将它自己都困住了。 丁开泰见他这般,忙后退半步,让跟随过来的御医替卿云诊脉,卿云仍是一动不动,任由御医拉了他的手搭脉。 御医看向丁开泰,轻轻点了点头,丁开泰心下安心不少,忙柔声安慰道:“小祖宗,别赌气了,皇上还是喜欢你的,这不那么快便放你出来了?听丁公公的,别想不开,赶紧起来梳洗去拜见皇上,皇上也想你了。” 卿云仍是不动,只定定地看着那蜘蛛坐在自己结的网上。 丁开泰无法,便挥了挥手,几个宫人鱼贯而入,将卿云轻轻从榻上抬了下来,卿云软骨头一般,抬他的几个宫人也暗暗心惊,觉着卿云比先前瘦了许多。 关禁闭原是宫里头对宫里头犯了错的妃嫔或是奴才用的手段。 一般奴才都是关在又小又黑的暗房里头,吃喝也都是些残羹冷炙,卿云被关在这华丽的屋子里头,一应吃喝不缺,已算是不错的了。 只宫人们一向知道他有多受皇帝宠爱,骤然受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