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身边有用,至于长龄,他不在乎他离宫之后是死是活。 长龄是自己跳了井……卿云一直都是这般想的,或许他并非不曾发现其中兴许还有别的可能性,只本能地信了这个,可以确切地去恨一个秦少英,给自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活下去攀附权贵的借口。 长龄。 他拿他已做了一回借口,难道还要拿他做第二回 借口? 夜里,皇帝正要休息,听宫人说卿云来了,面色沉沉的不动,宫人也战战兢兢的,这俩主子斗起气来,谁都不敢惹。 宫人等了不知多久,估摸着皇帝的意思大概是不见,便悄悄往后退,只才退到殿门口,便听皇帝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 卿云进了内殿,皇帝坐在床前,也未拿书卷,低着头在转自己手上的扳指。 卿云进来便先在皇帝面前跪下。 “是我错了。” 皇帝听他自称,便先冷笑了一声,“哦?” 卿云心下毫无波澜,垂着脸道:“我同齐王不过是露水情缘,算不得什么的。” 皇帝又是冷笑,“这便算是认错了?” “皇上是国君,国君便大度些吧,别同个奴才计较了。” 皇帝真的是被气笑了,自己的长子,他给了两巴掌,这个小东西,他没动他一根手指头。 回宫之后既不认错也不求和,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出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来,是觉着他犯下如此大错,还要他去哄他是吗?! 皇帝站起身,过去掐着卿云的脖子让他抬头,卿云抬起脸,眼中一无泪水二无悔意,便就那般双眼剔透地看着皇帝。 什么认错,他压根便不觉得自己做错! 皇帝眼前阵阵发黑,他是真想掐死他,然而那只手却是怎么都使不上力,好似有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阻止他下手。 若他死了,他便会是这世上真正的孤家寡人。 “你关我那次禁闭,我没了半条命,我还你一次,算是扯平了。” 皇帝不知怎么,竟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,“你果然是为了那次便恨上朕了。” “没错,”卿云平静道,“你明知我恨秦少英,我给你送上程谦抑是什么意思,你却不肯成全,那好,我便同齐王勾搭,他和秦少英一样,都害过我,你不肯对他们下手,那便用我自己的方式。” 皇帝又笑了,“你倒是好成算,那般害无量心,他自己知道吗?” “不过媾合罢了,哪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呢?他又不是你,难道还需我费心思一步步算计?你也没在他面前遮掩过,我既然能陪你睡,陪太子睡,凭什么不能陪他齐王睡?” 皇帝道:“那日你怎么又不肯了呢?” 卿云眼睛仍是清凌凌的,“谁说我不肯哪,我肯哪,是你不肯。” 他微微仰着头,眼中这时才流露出一点倔意,这一点点倔很忙便漫开成了水雾,他便是这样的性子,要么便死犟到底,但凡有一点委屈,他自己便先受不了了。 卿云躲开了皇帝掐他脖子的手,半坐在地上垂泪。 他还有脸哭? 皇帝神色冷漠,听他哭得伤心,回想起那日卿云面上神色,心下竟也一抽抽地疼。W?a?n?g?阯?f?a?b?u?y?e?i????μ?w?è?n???????????.???o?? 说到底,卿云实则也没什么本事,一哭二闹三上吊,就这么点手段,实在是拙劣得很,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?仿佛便是那一双泪眼,那么好的一双眼,怎会藏那么多的哀与愁?叫人忍不住探究,也忍不住想为他抹平那些愁绪。 皇帝终究还是俯身将人抱了起来。 “卿云,这是最后一次。” 皇帝的话听着很温柔,也很寒冷,卿云背脊发抖,他明白皇帝的意思。 再有下次,无论是什么错,他就得死。 他靠在皇帝怀里,轻轻点头,“再不敢了。” 翌日,天下太平,甘露殿的宫人们久违地迎来了平静,皇帝没那么大火气了,卿云也没那么大脾气了,二人相安无事地用了早膳。 皇帝临上朝前道:“这几日你不去六部,只在宫里,朕觉着倒还不错。” “是,”卿云乖顺道,“今儿也不去六部。” 皇帝“嗯”了一声,大约算是勉强揭过的意思。 等皇帝走了,卿云立即叫来了宫人,神色沉沉,眸光暗敛,“去,替我叫几个宫人过来。” 第155章 三十六个宫人在小院里挤得满满当当,卿云一张张脸瞧过去,没一张是昨日他去祭祀长龄看到的脸,倒也真是奇了,那内侍年纪轻轻,难不成已经出宫? 卿云让他们各自回宫,久违地叫来了他讨厌的齐峰。 “齐峰,你也别在我面前装样子,我知道那些人都归你管,”卿云道,“你只给我一句实话,昨日我出宫时,身边有没有人跟?” 齐峰沉默片刻,回道:“有。” 卿云听了齐峰回应,心下一冷又是一凛,他说不出什么感受,想哭又想笑。 “那日我撞见的那个小太监,是谁?” 齐峰恭敬回道:“您身边的暗桩只负责护卫您的安全。” 如今,齐峰在卿云面前也笑不出来了,皇帝的宠爱固然会带来温柔宠爱,自然也伴随着阴冷与残酷,只是从前皇帝只是同卿云二人纠缠打闹,如今却是殃及池鱼。 齐王府的事,皇帝大发雷霆,几个探子的眼睛都是摆设?换个女子装束便认不得人了?到底是怎么当的差?那些也都是齐峰栽培出来的人,如何处置?齐峰战战兢兢地双膝跪地,恳求饶恕,皇帝只说了一个字——“杀。” 齐峰心下甚至有几分怨卿云,卿云犯了再大的错,皇帝顶多便是关禁闭,别人可就没那么好的命了。 卿云道:“我若要追查那个小太监的身份呢?” 齐峰道:“您若昨日唤人出来尚有可能,或者您可以画出他的画像来,我们再循着画像找。” 卿云不假思索道:“你讽刺我呢。” 他自己说完倒不觉有什么,反是齐峰心下一叹,这个祸水一般的内宦经历了那样杀头的大事,在这院子里成日活死人一般像是永远沉寂下去了,一转眼,一句话,一个眼神仍然是泄露了他骨子里的本性,叫人没法真的怨他。 齐峰觉着这不是纯粹,而是一种更深的兽性,生老病死、爱憎别离,这些在凡人眼中天大的事,对于面前的人来说不过一阵拂过的风,风吹过,他该是谁还是谁。 兴许皇帝也认清了,终于放弃了去控制他,他给他最后一个机会,也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,再有波澜,改不了磨不灭,便只能杀了。 * 那小太监在卿云心中留下了个疑影,卿云有心想查,匆匆一面,却不知从何查起,齐峰的态度,卿云察觉到了,他试着召来探子,探子也并不现身。 卿云想,那些人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