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李照的话被扑上来的人打断。 卿云直扑到了他怀里,双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。 “殿下……” “我方才真的好怕……好怕殿下你不要我了……” 李照听了卿云那沙哑颤抖的嗓音,原本放在卿云肩头要将人推出怀中的手顿了顿,终究还是没把人推出去,单手搂了卿云的肩膀,低声道:“你一向机灵,怎么总在这种时候犯糊涂?” 卿云摇头,直把脸压在李照胸前,仍是小声呜咽。 李照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,轻叹了口气,心说到底也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奴才,手掌轻抚了下卿云肩头,“好了,便是真把你给了齐王,齐王知道你是我的人,也不会苛待你的。” 卿云抬起脸,双眼通红地望向李照,“不要给齐王。” 李照听了,不由失笑,“好,不给。” 卿云这才重又将脸贴在李照胸膛,垂下脸,眼中恨意翻涌不止。 李照本想再说他几句,怕他又撒娇卖痴过分娇纵,思来想去暂且罢了,日后再缓缓教他便是。 车马停下,李照拍了卿云的背,示意他放手。 卿云慢慢放开了手,李照把帕子给他,让他擦干脸。 “瞧你这模样,成何体统。”李照无奈道。 卿云一面擦脸一面道:“奴才要什么体统。” 李照道:“这是又要跟主子怄气了。” 卿云已慢慢缓了心绪,闻言心中一颤,终不敢真的在李照面前流露出愤恨失望,默默擦净了脸,低声道:“没有。” 李照先下了马车,卿云将李照的帕子藏于袖中,随后跟上。 “你先回去吧。” 李照扔下一句,卿云立在原地,轻躬了躬身,“是。” 屋内无人,卿云像是喝醉般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了榻旁,人一歪便先倒在了榻上,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李照赏赐的琉璃灯,忽地起身抄起那灯砸在地上,琉璃碎片溅落一地,卿云立在那,低低地嘶吼了一声。 邪火直冲脑门,卿云打开柜子,里头李照赏赐的玩意全都用绸缎仔细包着,卿云初时十分珍惜得意,那可都是极好的东西,价值百金千金,可这对他又有什么用?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个小玩意?瞧着外表光鲜,却也只是李照随手可给人的玩意罢了。 卿云也不管里头包着的是什么宝贝,抄起便乱砸一气,一面砸一面如困兽般低吼,将那一柜子赏赐几乎都快砸了个干净,这才气喘吁吁地罢了手,浑身是汗地瘫软在榻,望着满地的凌乱,他痴痴地笑了笑,神情似冰冷又似癫狂。 等回过神时,卿云眼角又溢出了一点泪,胸膛缓缓起伏,他陡然发觉他方才和惠妃发疯时好像,浑身打了个冷战,双手抱住自己,正在这时,袖中滑出李照的帕子,卿云瞥了一眼,立即便将那帕子嫌恶地踢到了地上。 长龄回来时便觉屋中似乎少了什么物件,他也没细究,此行他给卿云带了好些东西。 新的文房四宝,庄子上得的新鲜瓜果野味,还有民间卿云这个年纪爱玩的一些小玩意。 长龄小心翼翼地展了帕子,“瞧,糖人!没见过吧?” 卿云看着那形状逼真的飞鸟糖人,不由也还是微微笑了,伸手接过那糖人,道:“这能吃吗?” “自然,你放心,干净的,我一路搁在盒子里的,本想贴身揣着,又怕它化了,你赶紧尝尝,这也放不久。” 卿云轻轻舔了一口,冲长龄莞尔一笑,“好甜。” 长龄也笑了,“庄上难得长了些野果子,也甜得很,不过你现吃了这糖,便不能吃果子了,等夜里吃着玩吧。” 卿云低头舔着糖人,长龄这才察觉卿云今日似是有些闷闷的,他犹豫片刻,压低了声音,低头贴近人,“怎么了?”卿云不说话,长龄道:“是又和太子闹别扭了?”卿云斜睨了长龄,“我一个奴才,哪敢跟主子闹别扭,我不要命了吗?” 长龄听罢,却是微微一笑,拉了卿云的胳膊到一旁榻上坐下,“别赌气,快和我说说,到底怎么了?” “没怎么,”卿云一面舔着糖人,一面淡淡道,“太子殿下烦我了,这两日不用我伺候,我也乐得清静,横竖也不是头一回了,旁人要是敢给我脸色看,我便说有长龄哥哥罩着,料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。” 长龄见他神色,便知他到底不像从前那般冲动,还是沉得住气的,便也笑道:“越说越不像样了,太子殿下怎会烦你,你老实说,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 “真没什么。” 卿云道:“还有什么好东西?我可瞧见了,你包袱里露出的那一角是什么?” “是风筝。” 长龄笑着答道:“原本想着太子宠你,定会应承让你玩一玩的,你如今这般,这风筝该怎么着?” “怎么着?玩呗。” 卿云浑不在意的模样,“不能放天上,就在地下遛,怕什么?” 长龄道:“不许这般孟浪,”长龄略微肃了脸色,“你好好地说,到底怎么了?太子不会无缘无故不理你的。” “瞧你这话说的,难不成太子就该时时宠着我?”卿云歪着脸看向长龄,长龄先是一滞,后又转柔了声气,“你若还叫我一声哥哥,便实话同我说,你说得不错,太子本不必时时宠你,别把主子的恩宠视为理所应当。” 卿云在长龄面前拿乔了这么些时候,也明白够了,该是时候了。 长龄不在的这几日,李照确实没有再召他,这回他不慌了,着意去膳房找了小山子几回,他实在等不得了,言笑间问及小山子长龄的身世来历,却没料小山子也是个糊涂人,只知他来时,长龄便在东宫,且已如今日一般,在众太监中地位超然。 小山子说他是永平七年入的宫,东宫里好些人都是永平七年来的,除了一些老人,譬如长龄、安庆春之流。 永平七年,卿云清楚地记得,就是那一年,尺素被放出了宫,事情便那般巧吗?难不成是永平七年发生了什么大事? 卿云也寻了别人打听,却是都不知道。 天不知,地不知,那便只有面前的人知道了。 卿云手里转了两下糖人,眼波流转,“你若把我当弟弟,便也告诉我,你那条瘸腿是怎么回事?你说了你的,我再说我的。” 长龄一愣,未料卿云会突然问起这事,他不由看了一眼自己的伤腿,“这……” “不愿说便罢了。” 卿云转过身,将手中的糖人嚼得嘎吱作响。 长龄在那怔了许久,神色几番变化,望着卿云蜷起来的薄背,终还是缓缓道:“那是那年……”他顿了顿,低声道,“……为救太子所伤。” 第29章 “当年太子在围场遭遇猛兽追袭,我恰巧